环境育人视角下传统岭南园林对校园建设的借鉴意义
陈天勋（广州市纺织服装职业学校，广东广州510310）
摘要：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对特色校园建设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校园景观不再只是满足绿化、装饰和美化环境的需求，而是体现如何借助规划建设手段，达到塑造校园景观特色与丰富学校文化内涵的目的，充分发挥环境育人的作用。以传统岭南园林研究为切入点，从环境育人的视角，结合现代校园景观的功能需求，反思当前广东地区校园景观中普遍存在的文化缺失现象，探讨如何从传统园林案例中汲取灵感，将传统造景艺术、文化观念、园建技术等要素更好地融入现代校园景观建设之中。
传统园林具有天然的传统文化要素，探讨如何将这些要素迁移到校园景观建设中，对于实践“环境育人”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广东地区遗存有一大批传统岭南园林建筑，通过传统岭南园林与现代校园景观的比较分析，从空间属性、景观特征、文化脉络等角度剖析了两者之间的异同，在满足校园基本文化和功能的基础上，思考如何借鉴传统岭南园林的造景技术与文化设计，最终实现环境育人的目的，促进校园景观的可持续发展。
1岭南园林
岭南是一个特定的地域名词，一般泛指五岭山以南的大部分地区，五岭山特指“越城岭、都庞岭、大庾岭、骑田岭、萌渚岭”，这5座山峰均在湘南、桂与粤之间的交界处，五岭山以南包括了广东、广西南部、福建南部、海南等地区。岭南地区由于与内陆大山阻隔，南部又面向大海，湿热多雨、日光充足，使得该地区具有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的独特地理气候特征。由于五岭山的阻隔，过去几千年以来一直保持着较为低下的生产水平，从中原到岭南的交通也极为不便利，阻碍了文化交流，这种相对闭塞的区域环境，加上独特的气候特征，也造就了该地区共通的传统文化特质。
1.1秦汉时期的岭南园林
岭南园林是南方园林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岭南建筑的延续，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具有适应性、包容性、创新性的特点。岭南园林大部分集中在广府、潮汕和桂林等地，从其规模和影响力来说，有据可查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代南汉时期刘垄开挖的仙湖，在现今广州的大佛古寺一带，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西汉南越王时期的南越宫苑，具有完整的景观布局和整体设计。考古发现其中有类似“曲水流觞”的园林造景，沿渠两旁建设了回廊、亭台楼阁、小桥、踏步石等园建小品。西汉南越宫苑的园林景观距今有2200多年，是早期的东方园林宫苑，即便现在来看，其造景的文化性、艺术性、功能性和系统性也达到相当高度。
1.2明清时期的岭南园林
明清时期是岭南园林发展的高峰时期，至今遗存的岭南园林建筑大多来自明清时期，尤其以东莞可园为代表的岭南四大名园（顺德清晖园、佛山梁园，番禺余荫山房、东莞可园）最为典型，造园业主大多是文人出身，将中原文化、造景艺术、文人气息带入园林之中。岭南园林未能完整遗存，但在各类史书文档中记载的有广州十三行富商伍秉鉴的伍家花园、潘启的潘家花园、潘仕成在荔枝湾建造的海山仙馆园林等。由于广州近代作为中国重要的通商口岸，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岭南园林具有大量中东、西方的外来装饰元素，清乾隆二十二年之后改为一口通商，广州更成为唯一的港口商贸城市，很多商人在规定的时间获准进入指定的富商花园游玩，使得岭南园林成为中外文化的交流之地。通过商贸交流，岭南地区受外来文化的影响甚于中原文化，这种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使得岭南园林具有典型的符号特征。
1.3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岭南园林
新中国成立后，近现代岭南园林最为代表的作品是由莫伯治、夏昌世精心建造的一系列的园林酒家、园林别墅等作品。解放初期的园林建设大多服务于公共空间，在经费紧张、原材料不足的情况下，老一辈造园家依然能够充分利用现实条件，建造出如广州的南园酒家、北园酒家、泮溪酒家等精品酒家园林。这个时期的园林遵循古典园林的造园方法，并融合酒店的基本功能特征，用亭、馆、楼、阁、桥、廊来划分空间形式和人流分布，探索将传统古典风格与实用空间（广东饮食文化）充分结合起来，园林建设服务于老百姓的实际使用，古法经典做出了新意。
1.4近现代岭南园林
欧美近现代主义的建筑文化较早进入广州，设计师在探索现代建筑方面走在全国前列，形成了风格独特的新岭南派建筑。例如：广州白云山的双溪别墅与美国匹兹堡市郊区的流水别墅有几分相似，还有山庄旅社、矿泉别墅，透出明显的现代气息，园林景观已不再完全遵循古典方法造园，融入现代构成主义的审美观念，在现代景观设计方面迈出重要的一步，例如：20世纪80年代初佘畯南和莫伯治合作的白云宾馆，其故乡水主题的室内园林更是经典，设计师积极探索岭南园林与大型建筑空间的融合，更是让人耳目一新。21世纪，园林广泛地服务于不同阶层的人群，除了传统的公园或市政工程仍然有很强的传统岭南风格，大部分私家花园、公共景观已呈多元化方向发展。
2岭南园林的文化借鉴
传统岭南园林与校园景观园林之间既有文化的共通性，又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共通性是由于中华文脉相同所致，审美情趣、建造手法基本一致；差异性主要是由于岭南独特的亚热带湿热气候特征和商贸文化的影响，在建筑体态、空间布局、装饰图案、建筑材料方面具有鲜明的景观特色。
2.1人文审美的传承
由于中华文化相同的审美意识，岭南园林成为我国古典园林重要的分支。岭南园林在建筑形式上古朴淡雅，色彩上粉墙黛瓦，文人气息很浓。传统岭南园林与中国传统建筑及造景都是一脉相承，园林建筑大多也是中式框架结构，采用叠梁穿斗式的木架结构为主，从石材地基、柱、斗拱、横梁，到檩、椽、斜面屋顶等，也是典型中国古典建筑形式。岭南园林的造园技术常见叠山理水、亭台楼阁廊舫榭、自然山水布局等要素。岭南相对闭塞的地域环境，导致在一段时期内秦汉遗风保留很好，老百姓崇尚黑色，园林建筑黑白分明，局部装饰虽有绚丽多彩的涂绘或灰塑、陶塑，但整体格调是一致的。岭南园林的美学特征具有明显的差异性，既不同于北方园林的“敦厚稳重”，也不同于江南园林的“秀雅文气”，而是整体表现出“轻巧、明快、通透”的审美特征。
2.2地理气候的影响
岭南地区湿热多雨的气候特征决定了建筑必须考虑“通风、散热、遮阳、排水”等功能，建筑形态大多呈现疏朗轻盈的视觉效果。大部分传统岭南建筑如竹筒楼，都设有天井、中庭，以利于建筑的通风、纳凉、排水，从而形成独特的天井和庭院景观，成为岭南园林的一大特色。岭南地区校园建筑也多将首层架空，保持空气的自然流动，有利于减少湿气的聚集，底层形成的公共活动空间也常常与休闲活动、园林景观等功能结合起来。此外，由于岭南地区日照丰富，雨水充足，园林廊架常与建筑相连，具有遮阴和挡雨的作用。例如广东舞蹈戏剧职业学院（佛山校区）从大门入口停车场开始就广泛采用“连房广厦”，教学楼、食堂、招待所、运动场等皆与长廊连接，即便是在雨季，所有校园活动也不用打伞，非常方便。岭南地区的文化包容性与沿海地区长期形成的民风有关，与实用主义的普世价值及本土的气候特征密不可分。
2.3园建布局的参照
传统岭南园林具有独特的园建布局，这种独特性源于岭南地区独一无二的地理气候、历史发展、社会环境等特征，个性化特征的外部表象与内在成因紧密相连。岭南园林大多强调轴线、对称、几何等整体设计，尤其是庭院布局形态多为方形、回形、凹凸形、圆形、曲折形等，这一点不同于江南园林中常见的自由式（自然造景）手法。因为岭南地区开放较早，吸收了来自欧美的几何美学和实用主义，空间整体构造和比例非常考究。以番禺余荫山房为例，庭院、建筑呈轴线布局，空间几何紧凑，视线中强调对景呼应，几何形布局与校园功能设施结合起来，可用于现代校园景观设计参照。
2.4装饰要素的借鉴
岭南园林的装饰艺术整体归纳为“繁缛绚丽、世俗实用、兼容并蓄”等特点。岭南地区独有的潮州金漆木雕、广彩、陶塑、灰塑、砖雕、石雕、嵌瓷等工艺是岭南园林装饰的工艺基础，再加上海外商贸文化所带来的冲击，无论是基础材料还是工艺技术，都有了一些外来元素，装饰艺术中的混搭风格也不足为奇，进一步加强了装饰艺术的丰富性。以满洲窗为例，满洲窗并非满清人发明的窗户，而是在清中后期，广州的满清贵族和富贵阶级喜好洋货，多用进口的彩色玻璃镶嵌于传统木框架内，形成中西合璧的装饰样式，人们争相模仿而形成的典型装饰符号。
3校园景观设计的特殊性
校园景观设计能够提升环境品味，改善校园生态环境和小气候，为学生提供良好的育人环境。由于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发达区域、欠发达城市与贫困地区投入在校园环境中的经费不同，能够承担的绿化养护成本也不同。校园景观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建设既美观大方又低维护度，同时还具有文化教育意义的景观环境。
3.1景观的育人功能
校园景观不同于一般性公园的园林景观，其中游览观赏、陶冶情操只是一小部分内容，景观要与一些具体设施，甚至课程结合起来，产生一定的教育功能。例如：景观与体育设施结合起来，建设一些体育活动器械，设置健身路，使运动与景观融合一体，达到运动健身的目的。校园园林景观可以考虑各种挂牌设计，包括对景观设施、雕塑、植物介绍等等，把景观与户外课程结合起来，如：自然课、地理课、生物课等等，建立植物园，为植物制作挂牌，让学生去体会认识自然，探索自然的乐趣。
3.2功能设施的安全性
园林景观可以与各种功能性设施结合起来，相得益彰。如：校园景观与安全设施结合起来，考虑防撞设施，尤其是架空层的柱体结构，用软包设计包裹起来，防止学生在运动过程中受伤；校园景观要考虑无障碍通道设计，楼梯设计供残疾人的轮椅通行的斜坡，拐角平台不小于1.5m×1.5m，楼梯、拐角处增设扶手设计，无障碍电梯和洗手间都应该考虑到；园林景观与停车设施的结合，用植草砖铺地，既能停车，还可以保持绿化的完整性。校园园林与各种设施、设备的结合，既体现了景观艺术审美之外的功能性意义，又通过植物识别、园艺观赏、设备设施、场所仪式、细节体验等交互活动，彰显了校园综合环境的人文关怀价值。
4校园景观“环境育人”的设计策略
校园作为一个特定的人为场所，能够营造出可认知、可理解的、可交互的有意义场所，具有一定“场所精神”目的，这种精神贯穿于人与校园产生的各种关系，有了这层关系，环境育人就变成了现实。校园园林景观不能看作是校园环境的附庸，也不能认为是可有可无的环境点缀与装饰，要把景观艺术当作学校建设的重要内容，体现出环境育人应有的品质与内涵，需要精心地设计与策划。
4.1设计遵循的原则
4.1.1遵循节约型设计原则。校园环境不会直接产生经济价值，在教育经费紧张的情况下，绿色校园的建设要因地制宜，建设成节约型工程，甚至考虑由师生共同动手建设。例如微型生态植物园、荷花池、蔬菜园等等，这些区域划分之后，可以由师生组织完善、种植、养护，把生态景观的建设与教育意义结合起来。校园景观的节约型设计，就是将校园景观区域划分成很多弹性的空间，校园景观和植物规划要建设成为低维护度校园，应选择对水土要求不高又容易维护的植物，节约办学成本和社会资源。
4.1.2遵循历史文化原则。每个校园都有历史，景观建设可以展现出校园的文化历史，让学生在校园中透过景观与历史对话，增强学生对校园历史的认知，以及对环境产生的归属感。特别是拥有一定历史的校园，一棵参天大树，一尊雕塑，一处老校友的捐赠，都能强化景观的历史性特点。设计师应该珍惜校园的人文痕迹，把一个校园建设成为有温度、有记忆、有历史感的育人场所。
4.1.3遵循交互性设计原则。环境与人的交互性在校园环境中有充分地体现。除了让学生利用景观休闲娱乐设施玩耍、交流、读书、思考外，还可以积极参与校园的景观建设。例如：校园景观的清洁打扫和维护，安排学生按班级或兴趣小组为单位进行值班；校园景观中的植物园、种植园，都可以让学生积极地参与其中，成为了解和关注大自然的重要渠道；校园景观中还可以设置风能、太阳能、雨水收集的景观装置，让爱好科学实验的同学们参与其中。
4.1.4遵循区域特色的建设原则。区域特色具有环境和文化适应性，从岭南派建筑到岭南园林，各种建筑的形式、布局、装饰要素都被历史反复检验过，设计师应该汲取其中的外在形式和精神内涵，继承和发扬区域特色和人文精神。每个校园都有自己的文化定位，这与学校的办学历史和发展现状有关。优美的校园环境就是校园文化的名片之一，学校大门、校训景观石、景观墙，雕塑、园林小品、植物绿化等要素，共同形成了一个校园的视觉文化特征。
4.2景观要素的布局
景观设计师在考虑校园的整体空间布局时，应该综合考虑各功能区域的有机设计，而不是简单的并行或串联。景观是校园区域有机构建中很好的黏合剂，它可以贯穿于各个区域空间中。行政区的景观设计侧重规则整齐、几何对称，与行政办公高效严肃的氛围吻合；教学区的景观强调文化性和教育意义，放置一些学者的雕塑、浮雕等景观，以启迪和激发学生的学习状态；体育活动区可以用绿化将活动区域划分开来，部分位置种植树木，以满足遮阴纳凉的功能需求；生活区的景观设计侧重于休闲设施与绿化的结合，有时候会建设亭廊阁台，满足学生的阅读、思考、交流的需求；园林景观区则会重点建设一些景点，规划出类似种植园等第二课堂实践场地，满足学生与自然的互动与接触。
4.3设计要素的创新
设计要素的创新，主要是指校园景观节点的设计与创新。要深挖学校的历史、文脉、办学特色，作为景观创意的主题；如校园的重要人物、纪念意义的事件、杰出校友、著名人物、专业特色、办学宗旨等等。设计要素可以通过景观设计的方式展示出来，如雕塑、陈设、石刻、绿植、园路、园林建筑等载体实现。设计创新还要强调整体风格的创新，传统岭南园建筑风格可以演变成为新岭南风格，把握传统的内涵而不仅仅是外在的形式。
4.4设计方法的系统化
校园景观设计要有整体设计观和系统方法论。校园设计要综合考虑社会条件、环境功能、区域文化、目标定位等内容，将各个要素设计看成是整体系统的组成部分，它们之间相互作用，紧密关联，在整体系统中考虑设计方法。行业社会的经济结构决定了学校的专业设置，而校园的专业结构决定了景观设计与布局。每一所学校都有定位和办学特色，并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独特的历史文脉结构，设计师在改造设计的过程中尽量不要破坏这种结构，应该强化和补充设计，使之产生新的历史教育意义。此外，校园景观设计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设计方法都应放在这个动态发展的过程中考虑其稳定性。校园是历史时间的环境载体，
很多人的记忆遗存在校园，要尊重历史，校园环境要有一定的稳定性。校园改造不必大拆大建，急于破旧立新，而是要在历史的进程中赋予它新的生命，校园环境与时代、历史产生关联。
5结语
从传统岭南园林的借鉴意义研究中发现，校园景观要实现“环境育人”目标应具有以下特征：首先，校园环境的建设，要适应所在区域的地理气候环境，呈现出可持续的校园生态景观特征；其次，校园景观建设也与学校的历史文化发展紧密相关，能够体现出学校的历史文化底蕴，把重要的时间节点和历史事件作为景观节点；再次，学校特色景观与办学特色结合，体现出行业特征、专业特色和办学方向等内容；最后，特色校园景观最好能充分融合学校独有的办学理念，把校园环境的场所精神与育人目标融合。传统岭南园林有典型的地方特色，它承载着开放性和兼容并蓄、中西合璧的特点，倡导构建地方特色校园，不是提倡盲目的回归传统，而是从传统中汲取精神的力量，构建新型校园环境，大胆吸收先进发达教育国家的景观设计，把开放性和包容性的设计融入其中，这也是继承传统岭南园林重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