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启示

 

综上所述，近30年来生态-审美冲突视角下的景观感知研究发展迅猛，为二者共赢作出的探索主要聚焦于3个细分领域。其一是以生态美学为代表的规范性研究，主要回答景观感知的价值观问题；其二是以心理学为核心的景观感知机理研究；其三是以风景园林为主体的创造性优化感知体验的实践研究。三者虽常有交集但潜在的联系路径尚未被明确揭示。

综合其贡献与不足，认为“规范-机理-实践”或是一种思路，依次回答“应该感知什么”“感知目标与景物要素的影响关系”及“如何通过实践达成感知目标”，开展三者连通的闭环研究能更系统高效地促进相关理论与方法创新。基于此，笔者初步构建了“生态-审美冲突”视角下景观感知的研究框架以尝试融贯该领域探索的底层逻辑(图5)，并对未来研究产生如下启示。

 

3.1典型场景下冲突的系统表征与驱动因素分析

 

“生态-审美冲突”作为人与自然关系中一类矛盾的总称虽然已被学界认识，但具体到不同场景下，其表现形式多样，驱动因素更不尽相同。目前相关研究仍旧零散，且尚未形成较系统的识别方法。因此，率先对湿地、森林公园等典型载体开展冲突的系统表征与驱动因素分析，将为现实问题的精准协调奠定基础。这需要尽可能拓展领域的边界，如将生态敏感性、土地适宜性等自然科学评价方法与传统视觉景观评估体系进行理性比对与系统耦合，以实现自然本底科学认知基础上的潜在冲突区识别；或是引入扎根理论等质性方法对潜在冲突区中多利益群体的真实观点开展深入调查，系统揭示特定场景下生态-审美冲突的具体表征及其驱动因素。相关研究潜力突出，有价值的成果将使冲突协调事半功倍。

 

3.2规范研究：从价值取向转向协调准则

 

价值规范的引导和转化是公众感知视角下调和生态与审美分歧的逻辑起点与理想目标。但并不意味只能依靠强硬的知识或观念灌输，如何借助实践手段加速这一进程是风景园林关注的独特视角。这有赖于在充分考虑特定场景冲突表征、成因及资源特质基础上，匹配针对性的价值调和目标。如在荒野森林区域强调提升其文化可持续性，降低人们对未知自然的恐惧情绪；而在湿地滨水区则更倾向开展自然教育以促成公众对其生态服务功能的充分理解。在此基础上，通过构建完整的目标体系，能导出实践层面切实可行的冲突协调准则，将之作为问题调和的关键感知目标并关联心理影响指标，以实现价值思辨问题向实践应用问题的初步转译。

 

 

3.3机理研究：从心理指标转向物理指标

 

探索特定心理指标与物理变量间的因果机理，是沟通感知目标与景观要素间桥梁的关键。视觉维度在过往景观感知的机理研究中占主导地位，但在诸如“生态-审美冲突”这类人与景观需求错位的问题中，多维度的感知机理拓展势在必行。其一，是向听、嗅、触觉等感官因子的拓展，“宁静”“鸟鸣声”与“水流声”已被证实对人类感知的正反馈显著，全方位的立体感官优化能够极大地提升生态景观体验；其二，是向健康价值、生态功能与科学知识等认知因子的拓展。景观感知的目的不仅是审美，大量研究发现，如果人们能认识到某些景观即使不很美观但对自身有益，也能够自发地接受与保护。

 

因此，借助传统景观感知研究方法与现代脑电监测、景观可视化、人工智能模拟等新兴技术的融合与协作，深入研究冲突协调准则引导下特定感知目标与景观要素间的影响机理，能够为风景园林实践提供行之有效、循之有证的理论依据。

 

3.4实践研究：从“规范-机理”转向景观实践

 

基于心理-物理指标的影响关系，针对复杂情境的问题特征进行创造性的空间优化，以达成生态与审美共赢的综合目标，是体现景观实践价值的现实进路。在理论上，情感路径与认知路径阐明了方向性的可行依据。在实践中，大量优秀案例也输送了充足的研究养分。基于此，未来研究应着重聚焦2个层面。

 

其一，是根据已知“规范-机理”映射关系的理论依据，从历史上成功案例中寻求启迪，归纳总结作用于各类冲突的实践策略与设计语言集合；

 

其二，是借助“实验性设计”方法，将实践活动中的创造性方案作为研究假设，通过建立监测与反馈机制，审视“规范-机理”关系的适用条件与真实效力。

 

将二者引入“设计科研”思路框架以开展整合分析，既能为真实实践中生态-审美的协同提供手段参考，更有助于产生属于风景园林自身的、新的实用理论与知识。

 

注：文中图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绘制。致谢：感谢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建筑学院教师王丁冉，博士生兰泽青、王敬儒、潘卫涛、钱芝弘、王蓓、丁禹元对本文提供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