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云用心打理盆景。记者崔引摄

　　“我们也是在网上看到这里有盆景出售，特地赶过来的。”前天上午9点半，鄞州区东钱湖韩岭村全盛宅院，因为施工的缘故，宅院门前的路被挖得坑坑洼洼，三名工人正七手八脚地将三盆盆景搬上卡车。

　　67岁的金志云默默站在一旁，目不转睛。金志云的妻子，66岁的陈亚娣忙前忙后，不断叮嘱工人“小心些”，唯恐他们一不留神，磕到盆景。这些盆景，看似普通，却是金志云心头的“宝贝”，如今却不得不将它们出售。

　　“老头子的宝贝”

　　全盛宅院位于韩岭村。在“宁波文化遗产保护网”上，记者看到一段关于全盛宅院的记载：韩岭金氏为村中大族，多深宅大院，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三盛六房”。全盛宅院为“三盛”之一，名称来源于当时屋主开设的店铺招牌名。

　　记者是第一次到韩岭村，村里房屋错落，而且到处都在施工，可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全盛宅院。宅院门口摆着一大片盆景，颇为醒目。

　　跨进大院，一片郁郁葱葱扑面而来。二十几盆盆景，造型倒不奇特，甚至有些质朴，但叶色油亮，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一片绿色中，点缀了几朵“月月红”，格外耀眼。

　　“你们也是来买花的吗？”陈亚娣热情地招呼。

　　她说，10来天前，有人来给夫妻俩和盆景拍了照，放到网上，“之后有不少来看盆景的人，有的一口气挑了好几盆，结果没有车运出去，只能作罢。”

　　“这些盆景都是我老头子亲手从山上挖来的，先在地里种，等成活后再移到盆里。花了他很多心血，都是他的宝贝。”陈亚娣的语气中满是自豪。

　　唯有盆景能让他开口

　　金志云心里到底有多“宝贝”他的这些盆景？

　　记者跟陈亚娣闲聊了一会儿，金志云就在旁边听着，但默不作声，直到陈亚娣说起这些盆景的日常照料步骤，他突然插话：

　　“这些都是我从山里挖来的，移到盆里前，要先把根锯点掉。”

　　“没有专门学过，这些造型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些盆景不会长虫的，一般每天下午等太阳‘隐’去的时候浇一次水就好了，每个月修剪一下长出来的嫩芽，让它样子好看些。”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金志云转身、弯腰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水，浇在盆景上。

　　“你不要弄了，快点，不要弄了。”陈亚娣赶紧过来拉住他，“待会儿一不小心摔倒。”

　　陈亚娣说，大概五六年前，金志云被查出患有帕金森病，现在行动不便，走路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倒。

　　“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他最喜欢往山里钻，去挖那些根苗，有时一大早带着点心就出发了，连中午饭都不回来吃。”

　　藏在酒和醋里的爱

　　对于金志云的爱好，“刚开始的时候，也说不上支持。”陈亚娣说。

　　金志云和陈亚娣都是韩岭人。当时，两家的父亲在同一个生产小组，两家的孩子虽然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却也是自幼相识。

　　陈亚娣24岁嫁到金家，之后就一直住在全盛宅院里。

　　成家后，金志云种过地，也曾跟着亲戚做过园林。栽培盆景的爱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萌芽，逐渐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和绝大多数妻子一样，陈亚娣希望金志云会是个“暖男”：顾家，懂得体贴人。

　　偏偏，金志云把体贴和细心留给了栽培盆景：上山挖苗，一去就是大半天；蹲在家里修剪枝条，又是小半天；就连给盆景浇水，也得花上个把小时。

　　“在我面前，好听的话是一句都不会说。人也是‘实别别’的，有什么吃的，让他吃，他还真就一口气吃光了，也不知道客气一下。”

　　十几年，就在跟盆景“吃醋”中，一眨眼过去了。

　　“这个人真是没啥优点。”回忆往事时，陈亚娣正低着头剥芋艿皮，准备午饭。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角却泛起抵挡不住的笑意，连鱼尾纹都带着外人都能看出来的甜。

　　陈亚娣准备的午饭中，有一道红烧鱼。烧鱼要用到料酒，即便是不做菜的人也知道，可她却不用，反而选择用醋来中和鱼腥味，“因为老头子身体不好，不能碰酒。”

　　其实，陈亚娣心中最“得意”的就是金志云的老实，“干活的时候是一把好手，生活中也简简单单，没啥不好的习惯。”

　　在这份老实面前，留给盆景的体贴和细心，对陈亚娣来说，也变成了可以接受的事。而且时间久了，看着满院的葱翠，小白狗在其间活蹦乱跳，她也会觉得，生活本来该如此。

　　割爱为妻子减负

　　精心照料十几年，金志云对这些盆景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特别是当有人买走他的盆景，他目不转睛的样子，让人动容。

　　纵有千般不舍，金志云也明白，院里院外100多盆盆景，每天光浇水，就要耗费个把小时。机械地弯腰、起身，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自从金志云生病后，尤其是到最近这段时间，照料这些盆景的重担就落在了陈亚娣身上。

　　夕阳西下，陈亚娣拎着水桶，拿着水瓢，在盆景间弯腰、起身、来回……好几次，金志云都看到她得用手撑着腰才能直起身，还时不时捏一捏、捶一捶腰。

　　金志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妻子对自己的重要。

　　陈亚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不知什么时候，金志云悄悄地从院子里挪到厨房门口。一个在案头切菜，一个就扶着厨房门，默默地看着；一个转身到灶头炒菜，一个就摸进厨房，倚在门框上，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几乎没有迟疑，金志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把这些盆景都卖掉。

　　“也托过亲朋好友，但因为不是那种阳台上摆的花盆，效果不是很理想。”陈亚娣说，眼下还剩下100多盆盆景。

　　或许是怕别人误会，陈亚娣特别交待记者，老两口有“劳保”，日常生活是没问题的。儿女们住得不远，只要休息或有空也会回来看看。着急卖盆景，主要是担心体力吃不消，疏于照顾，浪费了老头子那么多年的心血。

　　如果您刚好需要盆景，愿意在路上耗费点时间，也愿意体恤一下金志云和陈亚娣的难处，不妨可以找他们买。他们的联系电话是88375395，他们住的全盛宅院，只要到了村里，问下村民，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