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景观设计作品的评论有不同的评论路径，本研究以意大利建筑师卡洛·斯卡帕的布里昂墓园为例，讨论其中一种以“意义”为线索的评论路径。

 

【方法】斯卡帕的设计极为独特，如何理解与评价这样的设计一直是令人迷惑的问题。对斯卡帕过往作品、演讲以及对话的分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析布里昂墓园很多景观设计要素的意义。通过这些要素，斯卡帕启发了人们对于死亡的思考，也就赋予整个作品超乎寻常的意义深度。

 

【结果】这种以意义为核心的评论路径，实际上与德国艺术史学家潘诺夫斯基所倡导的图像学研究方法类似，都强调解析具体元素背后的意义，而且这些意义不仅仅是指符号指代的内容，还指代现象背后的哲学基础。

 

【结论】以上讨论说明，图像学分析的模式可以运用于景观设计评论中，它所形成的以“意义”为线索的评论路径，是揭示景观设计深层价值的重要方法。

 

 

在中国学界，景观设计评论的重要性正在日益得到强调。王绍增[1]、俞孔坚[2] 等学者都呼吁建立景观设计评论体系，并且推动 《中国园林》《景观设计学》等期刊就评论问题进行了专题讨论①。与之平行的，一系列学者也开始针对景观设计评论的整体架构、理论和方法展开讨论，试图为评论体系的建立提供稳固的基础。比如林潇针对景观评论的主体、意识、价值以及符号要素等内容进行了概括[3-4]；宋本明基于描述、阐释、判断的框架解析了评论的不同内涵[5]；李景奇讨论了景观评论的现状、对象与模式[6]；李永胜着重讨论景观设计评论的社会条件[7]；而慕晓东则借由“批评”（criticism）的理念将批判分析与理论建构引入景观评论之中[8-9]。

 

总体看来，学界对于景观设计评论的复杂性已经有较为全面的认识。俞孔坚教授引用美国人文地理学家唐纳德·W.迈尼希所提出的“一景十解”（ten versions of the samescene）概念对此进行了概括[2]，景观设计的评论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视角，基于不同的前提展开，最终导向的结论也将受到不同评论意图的影响。所以景观设计评论不可避免地是多元性的。



这当然不是独属于景观设计的现象，就像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他的名篇《作者的死亡》（The Death of Author）中所论述的，一个作品的意义并不是由作者单独决定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阅读者的参与性阐释，所以并不存在唯一的作品内涵与价值，有的只是由各种各样的解读所构建出来的综合体[10]。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对于任何设计作品来说，仅有设计者的说明与介绍都是不够的，还需要读者的接受与反馈，也就是评论与分析，才能一同构建一个作品的内容与价值。

 

对于评论研究来说，也不能只是停留在 “复杂性”这一个结论之上。一个完善的理论体系，应当进一步解析这种“复杂性”具体是由哪些因素所构成的，对这些因素有深入的分析与了解，才能更进一步讨论这些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简单地说，研究仍然需要对“复杂性”进行进一步剖析，并不是为了消灭复杂性，而是对复杂性的真实内涵有所了解。如果不能完成这一工作，评论只能在混乱的“复杂性”之前望而却步。正是基于这一目的，笔者试图针对“复杂性”里的其中一个因素，一种特定的阐释和评论景观设计的视角与方法给予论述，以此为景观设计评论总体体系的建构做出贡献。这种特定的视角与方法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以“意义” （meaning）为核心的评论路径，它的理论背景在艺术史学家欧文·潘诺夫斯基（ErwinPanofsky）的“图像学”（Iconology）理论中得到了最为经典的阐释。笔者将解析这一评论路径的理论内核。

 

为了更好地展开论述，笔者并不打算直接进入景观设计评论方法的抽象讨论，而是打算从一个真实的建筑案例入手，从具体元素出发再逐步深入到深层的抽象理论。之所以选择一个建筑案例，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以“意义”为核心的评论方法早就已经是建筑研究中的重要手段，得到了学界的广泛认同，相关的理论论述已经较为完备，可以为景观设计评论提供借鉴[11-12]；其二，在对很多建筑作品进行评论时，都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景观的元素，比如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阿尔瓦·阿尔托 （Alvar Aalto）、路易斯·巴拉甘（Luis Barragán）的很多作品，就包含大量的景观元素。所以，我们也需要讨论如何看待这些景观元素，它们有什么样的特点？如何与建筑共同产生作用？具备什么样的价值？

 

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所以在这些建筑作品的评论分析之中，已经涵盖了一定程度上的景观设计评论。假如说景观设计具有某种共通性的话，那么对这些建筑作品中景观元素的评论分析也可以为景观设计评论的总体模式提供启发。

 

遵循这一逻辑，笔者首先将以一个案例——卡洛·斯卡帕（Carlo Scarpa）的布里昂墓园（Tomba Brion）——为基础，分析其景观元素的特征与内涵，由此引申出一种特定的景观设计评论路径，其次再讨论这种路径的理论基础与其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