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盆景是以各种自然山石为主体材料，以大自然中的山水景象为范本，经过精选和切截、雕凿、拼接等技术加工，在盆盎之中表现悬崖绝壁、险峰丘壑、层峦叠嶂、江河湖海景色的艺术品。山石盆景又被称为山水盆景。广义的山石盆景包括陈设于几案之上的砚山与摆饰于庭园中的小型奇石等。

    我国从秦代、汉代开始使用园林山石。魏、晋、南北朝时期，在盆景发展的同时，盆景山石与园林山石的鉴赏法也正在形成，在选石时己经开始注重山石的色彩、纹样以及在形状方面的怪奇。
   
    到了唐代，中国园林的发展达到了全盛的局面，同时盆景艺术进入了发展时期。文人们在有限空间内表现大自然景色的“壶中天地”园林趣味的兴起以及爱石风习的盛行，促进了山石盆景的发展，并且为我国园林山石鉴赏法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一、唐代山石盆景名称考
    唐代，关于观赏山石的名称有怪石、奇石、绮石和拳石等。
    1．怪石方干为唐代新定人，字雄飞，擅长诗文。他在《题故人废宅诗》中有“闭花旧识犹含笑，怪石无情更不言’，之句，其中出现了“怪石”一词。此外，当时的文献中多处出现了有关于“怪石”一词的i己载。
    2．奇石李德裕（787--849)《题奇石》曰：“蕴玉抱清辉，闲亭日潇洒。块然天地间，自是孤生者。在《平泉山居杂记》中说：“又得他州珍木奇石，列于庭际。”这说明“奇石”一词在唐代得到广泛应用。
    3．绮石绮石是指在纹理、色彩等方面美的园林山石和供石，其含义比奇石稍窄。冯赞《记事珠》中云：“王维以黄瓷斗贮兰蕙，养以绮石，累年弥盛。’，种植在黄色瓷盆中的兰蕙，点缀以美丽的绮石，构成了一幅兰石盆景。
    4．美石柳宗元（773--819）在《永少叫龙兴寺东丘记》载有：“桂桧松杉……之植，凡三百本，嘉卉美石，又经纬之。”文中之“美石’，应该与上il`‘绮石”的含义基本上相同。
    5．拳石白居易有爱好造园的兴趣，曾在庐山遗爱寺与香炉峰之间修草堂，还重修洛阳香山寺，并构石其间。他曾自述：“从幼追老，若白屋，若朱门，凡所止虽一日二日，辄覆箫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其喜山水病癖如此。”文中的拳石是指小型观赏山石，“覆箫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的小庭园已经接近于大型的山水盆景。
    6．水石李德裕在《平泉山居草木记》中记录了他所修的位于洛阳城南三十里处的平泉庄中所用的观赏石类：“日观、震泽、巫岭、罗浮、桂水、严湍、庐阜、漏泽之石”以及“台岭、茅山、八公山之怪石，巫峡、严湍、琅矛台之水石，布于清渠之侧；仙人迹、马迹、鹿迹之石列于佛榻之前。”上文中的“水石”是指采于水中或水际之石。一般来说，水石质润，山石枯燥。“水石”一词相当于我国的湖石”或者“河石”，现在已不常用。
    二、文人间“壶中天地”园林趣味的兴起
    初唐、盛唐时期，文人园林在艺术上的成就首先表现为魏晋以来一系列创作方法更纯熟、广泛、综合的应用。在此基础上，园林成为富于诗情画意的艺术整体。此时，文人们已在庭院、天井等极其有限的空间内叠造出起伏断续的复杂山体，并与水体、花木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表现出自然山野的气息。唐太宗李世民（597-649）对这种小型山水景观作了如下的咏颂：
    想蓬碱兮靡魏，望昆阎兮难期。杭微山于绮砌，横促岭于丹坪。启一围而建址，崇数尺以成坯。……寸中孤嶂连还断，尺里重峦歌复正。山由带柳兮合双眉，石澄流兮分两镜。
    著名大诗人杜甫（712^-770)对这种微型园林进行了如下的描写：
    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一匾，盈尺以代彼朽木承诸焚香瓷欧，欧甚安矣。旁植慈竹，盖兹数峰嵌岑弹娟，宛有尘外数致，乃不知兴之所至，而作是诗：
    _遗功盈尺，三峰意出群。
    望中疑在野，幽处欲生云。
    慈竹春阴覆，香炉晓势分。
    J堆南将献寿，佳气日氛氯。
    到了中唐以后，园林更加精致，并向小型化方向发展，“壶中天地”的园林境界成了文人们最基本的艺术追求。在这种风潮下，因为山石盆景和奇石是“壶中天地”的内容之一，它们也成了文人们喜好和咏颂的对象。
   
    三、白居易的爱石趣味和太湖石鉴赏法的初步形成
      白居易在爱好园林的同时，还十分喜爱奇石，特别是太湖石。在他的影响下，从唐代中期开始，欣赏太湖石风习盛行，并且初步形成了对太湖石的鉴赏法。
     
    1．白居易的爱石趣味
    白居易（772-846)，中唐诗人，字乐天，号香山居土、醉吟先生。贞元十六年（800）进士，元和初翰林学士，迁左拾遗。因上表谏事，J件权贵，贬江州司马，累迁杭、苏刺史。后诏还，授太子少傅。晚年居洛阳香山。其诗浅显平易，著有《白氏长庆集》。
    在我国，白居易最早揭示了“奇石”的美学意义：“石无文无声，无臭无味”为何承相奇章公（指牛僧孺）爱石如命呢？这是因为奇石“厥状不一，有盘拗秀出，如灵邱鲜云者：有端俨挺立，如真官神人者；有缤润削成，如硅攒者；有廉棱锐岁4，如剑戟者。又有如虫L如凤，若趾若动，将翔将踊，如鬼如兽，若行若骤，将攫将斩。风烈雨晦之夕，洞穴开皑，若欲云喷雷，疑裹然；有可望而畏之者，烟雾景丽之旦，崖愕霭露，若拂岚扑黛，霭霭然；有可钾而玩之者，昏晓之交，名状不可。”从而激起人们的联想，产生美的感受：“则三山五岳、百洞千壑，溉镂簇缩，尽在其中。百初一拳，千里一瞬，坐而得之。”因此，在他任杭州刺史期满时，只带走了天竺山的两片奇石作为纪念物一‘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聚。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这两片石的价值是“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他在任苏州刺史期满后归洛阳途中，在太湖岸边发现了沉睡千百年的两块太湖石，太湖石的观赏价值从此得以发现。
                双石
      苍然两片石，厥状怪且丑。
      俗用无所堪，时人嫌不取。
      万古遗水滨，一朝入吾手。
    孔黑烟痕深，碑青苔色厚。
    老蛟蟠作足，古剑插为首。
    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间有。
    一可支吾琴，一可贮我酒。
    峭绝高数尺，坳私容一斗。
    石虽不能言，许我为三友。
   
    2．太湖石鉴赏法的初步形成
      白居易对太湖石观赏价值的发现和认识，不仅为太湖石鉴赏法的初步形成奠定了基础，而且还为我国持续千余年来在庭园、盆景中使用和欣赏太湖石的风习拉开了序幕。
    他在利用诗文咏颂太湖石的同时，还把太湖石列为观赏山石中的首位：“石有族聚，太湖为甲，罗浮、天竺之徒次焉。”在他的感染下，其他诗人如牛僧儒、皮日休、姚合、吴融、刘禹锡、王贞白等也先后开始欣赏太湖石，并且写下了大量咏颂太湖石的优秀诗文。因此，我国有关观赏石的鉴赏法是从太湖石开始形成的。太湖石的主要鉴赏因素为形状、洞眼、附生青苔、势、声质、色彩、光泽、效面等。
   
      太湖石的形状虽是千姿百态，多种多样：“厥状复若何，鬼工不可图”，但主要可分为两类：一类为山形石，表现近山景观的山峰，如“远望老峻峨”等；另一类为象形石，似人物如“初疑朝家正人立，又如战土方狙击”，似动物如“如虫L如凤”，似云状“若欲云喷雷，疑疑然”等。
     
      洞眼是指太湖石由于长年受湖水冲激而形成的洞穴（宋代始称为弹子窝），这些洞穴，被文人们当作神仙栖住的仙洞而赋予了灵感和神秘感，太湖石也就成了神山、神石，如“奇应潜鬼怪，灵台蓄云雷”，置于庭园、盆中、几案，每日可与神山相对。所以，形状和洞眼是鉴赏太湖石的最主要的两个特征和因子，同时也是选择太湖石时最基本和必须具备的两个条件。
    由于太湖石所处水边（或水中），湿度大而易于着生苔鲜类，青苔可以赋与太湖石生命力和苍老感，增加太湖石的观赏价值，如“斑明点古苔”。声质则是由于太湖石的构成密致，在冲击或敲击时发出的清翘之声，如“清越扣琼块”。色彩是指太湖石的外在色彩，一般来说，以红、黄以及绿色为上品，常见的灰色等为下品。光泽，由观赏石的质地决定。观赏石的光泽、色彩、声质和质地具有相关性，如果质地致密，则光泽润、色彩亮、经敲击声音也清脆；反之，如果质地疏松，则光泽枯、色彩黯、经敲击声音也沉闷。势、着生青苔、质地、光泽、色彩和声质是太湖石鉴赏的重要因子，也是在选择太湖石时应尽量满足的条件。
   
      本文节选自李树华著《中国盆景文化史》，中国林业出版社2005年9月第一版，原书责任编辑何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