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后回看中国菊花切花生产与市场变化

 

再一次被《中国花卉园艺》杂志约稿，竟然一晃11年过去了。2011年9月杂志上刊登了我的文章《荷兰多头菊切花生产及推广》，结尾处我写道：“同国内外庞大的菊花切花需求相比，我们的菊花切花生产始终给力不足。在此真心祝愿我们的菊花切花生产企业在未来的10年能够迈出历史性的跨越，祝愿我们的菊花行业人士在未来的10年能享受到种植菊花切花所带来的丰厚收益，祝愿我国的花卉市场和花卉消费在未来的10年能够真正给力！”

 

现在，曾经的未来10年已经过去，我们的菊花切花产业发生什么了呢？想到这里，我的思路又被带回到我于2017年12月31日在“大丽孚花卉”公众微信号上写的文章《菊伤》，看到了我从2004年到2017年的10次“菊伤”经历。



2004年菊花出口日本拍卖不但收不到钱，还倒欠日本客户几百万日元的清关和熏蒸费；2005年面对日本客户的高价订单，国内基地却因为低温无法交货；2006年几个出口型菊花生产基地连续倒闭；2008年委托昆明保尔公司做国产化种苗因为冬季低温失败；2009年委托云南英茂国产化种苗因为鲜花市场不成熟失败；2011年国内惟一的多头菊切花出口基地云南德丽公司因为土壤重茬问题、设施老化问题面临停产；2014年因为理念不合从越南进口菊花项目退出；2016年推广辽宁凌源农户种植菊花切花项目因为品质和价格不稳定失败；2017年全国多头菊切花产量增长2～3倍，从之前的每年2000万支，猛增到5000万～6000万支，随之而来的就是从2010～2016年多菊花切花全年稳定在1.5元/支以上的价格跌到0.5元/支，完美地为我的10次菊伤做了一个总结。

 

同样在文章结尾我写道：也许是巧合，职业生涯中，被菊花伤到正好是10次。很多菊花种植企业开始问我怎么办？菊花种植企业也要像玫瑰、康乃馨和洋桔梗种植企业一样被农户、被国内起伏波动的花价打败，乖乖退出？距离10次菊伤又过去了5年。5年后的今天，菊花市场和菊产业又怎样了呢？

 

菊花切花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黄白菊丧葬市场用花；一类是彩色菊花用于装饰环境的鲜花市场，以荷兰品种的多头菊为主。但现在的彩色菊花市场已经不限于多头菊（消费者叫小菊）市场了，单头乒乓菊、单头烟花菊、彩色染色菊花等菊花鲜花的种类越来越丰富了。

 

对于黄白菊丧葬市场用花，我这么多年来只是经历对日韩出口市场的情况，对国内市场发展没有太多跟踪，大概的印象是葬礼市场基本处于一个稳定缓慢增长状态，主要原因之一是受疫情的影响。

 

对于彩色菊花市场，从2017年开始，这5年多来，市场规模处于突飞猛进地增长状态。2022年预计全年产量达到2亿株，其中1.3亿株来自云南，8000万株由云南之外的辽宁凌源、北京、江苏连云港、山东日照和寿光、福建厦门、广东广州和海南东方等地生产，另外还有极少量特殊品种的进口菊花切花，主要来自越南和荷兰。

 

对于彩色菊花的消费市场，其中95%是多头菊（包括多头小菊），5%是单头彩菊市场，包括乒乓菊、烟花菊和各种染色菊花类。这几年，单头彩菊消费市场增长越来越快，预计未来可占到总市场的10%～20%。

 

在彩色菊花切花整体消费市场中，色系需求每年也都在发生变化，整体趋势是市场趋于成熟，对色系、对品种的需求越来越接近国际市场，并且和国内地区文化需求特点相符合。其中浅粉色系、白色和香槟色系取代以往的绿色、红色和紫色系成为市场主流。

 

 橙、黄本来是菊花的代表色，但在新型彩色菊市场中，目前橙黄色系的菊花还是受葬礼用花文化的影响，需求量很少，尤其是黄色多头菊。但黄色乒乓菊很好地突破了传统菊花限制，成为市场需求热点。红色、绿色和紫色菊花在北方冬季鲜花市场仍然是主力。而红色菊花，尤其是红色乒乓菊在春节市场中，从南方到北方都是市场上不可或缺的品种。

 

如果说国内鲜花未来发展趋势是家庭用花市场，而目前国内整体家庭鲜花市场比例占总需求不到10%，彩色菊花家庭鲜花需求则占到了整体彩色菊花市场需求的50%以上，占到整体家庭鲜花市场需求的25%^-35%。也就是说，2亿株彩色菊花里有1亿多株是用作家庭用花的。而这1亿多株菊花在整体家庭鲜花市场中占30%左右的市场份额。那就是说，国内鲜切花家庭用花的整体规模是4亿一6亿支，而国内鲜切花总的供应量是100亿支左右，菊花的市场空间还有很大。

 

也许有同行要质疑以上数据。我能够给出的证明是在鲜切花大类产品中，玫瑰、康乃馨、非洲菊、向日葵、洋桔梗、绣球、百合等切花都有自己的主打节日或场景需求:玫瑰在J晴人节；康乃馨在母亲节；向日葵在教师节；非洲菊在开业典礼；绣球和洋桔梗在婚礼；百合在所有节日或所有场合中都是主角；彩色菊花切花则是在既没有自己独有的节日，也没有自己独有的场景需求的情况下，从2017年开始，消费量逐年大幅度增长。

 

如果非要找一个独有的菊花场景需求，那就是在各种家庭鲜花营销模式中，包月鲜花、直播鲜花、小程序鲜花、团购鲜花、接龙鲜花、批发市场的散花、盒马、山姆、叮咚买菜等各种鲜花营销场合，一定不能缺了菊花切花。什么原因呢?很简单，耐储运、瓶插期长，尤其是对适合远距离运输。不过，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菊花切花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无论什么样的采收度，在整个流通环节中，菊花切花的卖相都差不了。

 

以上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目前国内鲜切花总供应量在100亿支左右，其中菊花切花占30%左右，而家庭用花市场规模占总量的不到10%。假如未来家庭用花市场能占到总供应量的30%，甚至50%的时候，菊花切花的市场规模应有10亿～15亿支。靠谱吗？我不敢说。我只能说荷兰拍卖市场菊花供应量大概超过10亿支，日本除葬礼外的菊花市场规模大概有6亿支，美国的菊花市场规模大概也是10亿支。

 

然而，从2017年开始，菊花价格从1.5元/支变为0.5元/支的时候，大批菊花切花种植企业消失了，菊花切花种植主体从企业变为10亩地以下的小农户了。2022年，当全国菊花切花供应量从1亿株变为2亿株的时候，花农连最低的菊花生产成本0.5元/支都收不回来的时候，接下来的菊花生产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换一种算法，现在的农户种植菊花切花，1亩地1年2茬，1茬产量在3万支花左右，每年收获6万～7万支/亩，单产较低。如果家庭鲜花市场需求量是10亿支菊花切花，则需要1.43万亩土地来生产。考虑到土壤重茬会导致菊花品质和产量下降因素，未来菊花切花生产面积至少需要3万～5万亩。云南花卉生产总面积也就30万亩，其中还有部分基本农田，应该是要还给粮食生产。所以希望增加种植面积来增产不是优选的解决方案，未来优化菊花种植模式才是正解，希望企业能通过高水平种植，增加每亩单产来提高产量。

 

而优化菊花种植中很重要的一环是新优品种的引入。这就再次回到我2011年的文章所写：“展会撤展时，他们（黛丽芙，后更名为大丽孚公司员工）将仍然极为新鲜娇艳的全部展品销毁装箱。转瞬之间，鲜花成了垃圾。因为当时目睹了他们销毁鲜花的过程，至今那个情景还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这个现象产生的原因是品种权保护问题。从2011年到现在，在我们的努力下，已为国内市场引进了近100个优秀菊花品种，但前路仍很艰难，仍在苦苦探索。

 

时间已过去21年了，我自己已见证中国切花菊市场发展21年。有理由相信，再过5年，我能为今天这篇文章所提出的问题找到开锁的钥匙。因为我这一路走来，同行者更多了。

 

（本文作者为24花创始人、24花是荷兰大丽孚Deli?or菊花育种公司中国总代理）